許久過後，藍蝶終究打破了僵局，道：“紅蝶，把東西交出來，我可以既往不咎。”的確如郗嫮所想的那樣，他們蝶妖一族成員稀少，已經失去了小蝶，藍蝶不願意看到紅蝶殞命。

郗嫮一聽這話，恨不得代紅蝶趕快把東西交出去，先打發走藍蝶。然而，她的希望註定落空了。

紅蝶嗤笑，“藍蝶，事到如今，你還如此，沒有任何改變。妄我認為，小蝶是不同的。可是，你卻還是這麽平靜，置身事外。哈哈，我怎麽會奢望你有所改變呢。我也算是看明白了，你根本沒有心的。”

表情落寞，傷感，紅蝶再次道：“我真的對你不再抱有癡念了。可有一事還是要說清楚的，我可不願給別人背黑鍋。”

“呵呵，你只看到了我對小蝶的窮追猛打，就認定一切是我做的。小蝶的死是我導致的。真是悲哀，我只想告訴你，小蝶之死與我無關。小蝶之所以逃離是因為你一直敬仰的那位對她的迫害，而我只是想要替小蝶善後罷了。其實，你如此想我早有預料。只是在親眼看到後，還是忍不住心傷。藍蝶，事實如此，信與不信，全在你。今日之後，你我就當從未相識過。”

藍蝶雖然沒有說話，可郗嫮還是看到了他眼裏的動搖。紅蝶的話對他有了沖擊性。

從這番話中，郗嫮都能窺視到其後的真相非同眼前這般，更何況是藍蝶呢。

郗嫮想，這兩位蝶妖之間的鬥爭，為何一定要讓她在這裏呢。窺見這樣的秘密，馬上又多了一個必死的理由。其實，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。奈何，之前已經被紅蝶強行灌輸了一些，現在還聽到了這麽多。

只要想到這幾天的經歷，郗嫮恨不得仰天長嘯。她覺得自己和蝶妖有著難以化解的孽緣。在偌大的魔幻森林裏面，能夠遇見一次可以說是偶然。可是接二連三的遇到，就不是那麽美妙了。最重要的是，她自己處於弱勢一方。

現在這樣的情形，郗嫮很想效仿上一次。趁著兩只蝶妖不註意時偷偷溜走，永世不再相見。然而，想法是美好的，實施起來卻極為艱難。

郗嫮暗中觀察著藍蝶的臉色，太過駭人。他此刻亟待發洩。若是她此時逃跑，無異於主動送上去當出氣筒。想想，那樣的下場，不寒而栗。

郗嫮不停地觀察著藍蝶的神色，尋找溜走的機會。奈何他之前一直是面無表情，此刻卻是明顯能夠看出心情不佳。在這當空，若是沒有顏色的招惹上去，那無異於主動尋死。

觀察了好一會兒，藍蝶的臉色不見好轉，也沒有憤怒的轉身走人。只是看著紅蝶。怔怔出神。

郗嫮心裏猶豫不決，這時候，是不是溜走的好時機啊。直到藍蝶身體終於動了，她還未作出決定。然而，卻不用糾結了。

“交出東西。”藍蝶面無表情地道。

郗嫮和紅蝶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，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徘徊糾結，他還是一如最初，沒有改變決定。

郗嫮還好，畢竟這對她影響不大。可對紅蝶卻無異於晴天霹靂。

紅蝶想，自己說了那麽多。將真相大白於他的面前。可藍蝶仍然故我，沒有改變初衷，甚至恢覆了平靜，淡然。仿佛她剛剛說的事情不存在似的。她心中難過異常。這樣的人。她該如何面對呢。

面對兩人的愕然，藍蝶視而不見。他只要拿到想要的東西即可。至於紅蝶所言，他會去證實的。只是當下，不會偏心偏聽罷了。

郗嫮此刻才確定，蝶妖之淚仍在紅蝶手中。難怪會被藍蝶追著不放。幸好沒在自己手裏，不然還不知藍蝶會怎麽對付她呢。

須臾。紅蝶拿出了蝶妖之淚，交給了藍蝶。整個人看上去正常無異，可她的心裏卻已經萬念俱灰。這一刻，她算是真的看開了。有的事情當真不能強求，不然只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覆之地。

藍蝶果然信守承諾，拿到東西就走了。

郗嫮松了口氣，只要人走了就好。她剛剛已經觀察過，紅蝶不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威脅。

不再理會紅蝶，郗嫮轉身就走。這次逃離的速度極快，完全不給紅蝶反應的機會。

順利擺脫了眼前困境，郗嫮再次行走，很是小心謹慎，就怕這幾天的事情再次重演。提心吊膽了幾天，已經走出了老遠，再也沒有遇上蝶妖，才徹底放心。

為此，路途上遇到的各種妖獸，即便遍體鱗傷，心裏也不是那麽沈重了。這些都得益於蝶妖帶來的折磨。

不過，讓郗嫮慶幸的是，遇上的妖獸都是能應付的，不再是蝶妖那類根本無力還手，哪怕逃脫都不行，性命完全難以自控。

一路廝殺，收獲了很多珍惜材料。每次身上傷痛增加，難以忍受，只要看到這些東西，再看看自身的進步，郗嫮的心情總會出奇的好。

然而，郗嫮的歷練之路最終還是被打斷了，因為站在眼前這個紅衣墨發的男子，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人。

一看到此人，就想到了祁辰，這是她與祁辰之間唯一聯系。

赤月看到郗嫮時，她正一身狼狽，頭發散亂，臉上都是血漬，幾乎看不清楚本來的面目。足足怔楞了一會兒，才確定此人正是他要找的。

“終於找到你了。”把郗嫮打量了一遍，赤月才嘆道。“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的？”

郗嫮看著赤月不語，眼前的事情不是很明顯嘛，那具妖獸的屍體還在邊上擺著，周圍打鬥的痕跡都還在，他真看不到嗎。

仿佛看出了她眼中的鄙視，赤月眼睛一掃，當即明了。“我這不是一時著急麽，既然人找到了，就快跟我走吧。”說完就要帶著她離開。

“等等，你是特意來找我的？”郗嫮覺得，還是要先弄清楚他的來意。

“當然，不然你以為我奔波了數日是為何？”赤月沒好氣地道。為了找她，他可是跑遍了各地。才追蹤到蛛絲馬跡，終於在魔幻森林裏面兜兜轉轉了許久，才發現了她。

“誰讓你來的？”難道是祁辰知道她來了妖族，為何不自己找來呢。這是郗嫮心裏想的。

“你說呢。有誰會那麽關心你？”赤月氣哼哼地道，他就不明白了，尊上為何會對這樣一個醜姑娘如此關註。那麽多妖族美人，尊上都瞧不上眼。

不過，即便心裏再多的不滿。他還是要按照尊上之意尋來的。

“是祁辰，他為何不自己來？”郗嫮直白地問了出來。

赤月瞪大眼睛瞅著她，不明白她哪來這麽大的自信，尊上那是會親自迎來的人嘛。“等你見到就明白了。”

“他在哪兒？”沒有得到明確答案，郗嫮轉而問道。

“我會帶你去的。”赤月道。尊上的事情還是等她見到人了，親自問吧。這個他還是知道的，若是說出了什麽，惹來麻煩，只要想想尊上那懲罰的手段，他就什麽都不敢多說。

看赤月什麽都不願多說的表情。郗嫮不再追問。眼前的人，有過一面之緣，雖然看上去好說話，大大咧咧的，可心中還是他的堅持。再說，與祁辰之間的事情就是他們之事，與他人無關。

可真的要跟著赤月去見祁辰嗎，最初的驚喜過後，郗嫮突然不知道了。從在荒域時，就下定決心來尋祁辰。一直沿著這個目標堅定地走到了今天。中途歷經了許多，數次差點兒命喪黃泉，可她都堅持過來了。

此時此刻，這個人站在眼前。告訴她，就能見到祁辰了。她的心裏並不如最初的堅定，兩人有近十年未見了，時間總是會淡化很多東西的，譬如人與人之間的情分。

當年，祁辰從天而降。為她打開了一扇門，帶領她走上了修者之道，並為了她身中奇毒，險些喪命。昔日情形歷歷在目，不知不覺間，已經過去了這麽久。

郗嫮還清楚地記得，最後見到祁辰時的面目。被凍成了冰人，身上毫無生命氣息，若不是還有一息尚存，真的不敢相信那還是個活人。過了這麽些年，那一幕深深地印刻在了心中。

每一次陷入絕境時，她總是想起這一幕，讓自己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。堅持了這麽多年，終於要抵達最後的目的地，可她的心裏怎麽會有了不確定呢。

心思百轉，郗嫮把這一切歸結於墨幽當時的一席話，月華簽引發的猜測。可若不是月華簽，她也不會來到妖族。

“你，你到底是怎麽想的？”看到她沈默不語，赤月問道。難道不願意去見尊上，若真是這樣，那他就只能把人強行擄走了。為了解救幾人與水深火熱中，得罪郗嫮一個還是可行的。

在赤月心裏，尊上是最為可怕的。即便郗嫮是被尊上放在心上的，可怎麽也抵不上祁辰的威力。一個人類醜姑娘，尊上想要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。

見於這樣的心理，赤月此行目的只要把郗嫮帶回去，至於郗嫮的心思完全不在考慮之內。現在還問一句，完全是出於客氣，最後耐著性子問一問。人要是自願回去，當然比強擄回去好，這點兒赤月還是明白的。

對於赤月的作風，郗嫮還是有所了解的。既然找上門來，就不會輕易放棄。哪怕她不願意，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。

“我怎麽想的重要嗎？”雖然心中明了，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
果然，赤月道：“不重要。”

郗嫮翻了個白眼，道：“那不就得了。”

“知道就好，那我們快走吧。”赤月道。

郗嫮跟在赤月身後，然而她的速度實在趕不及他，被赤月徹底地嫌棄了，幹脆帶著她一起。速度果然提升了很多。

路上，赤月對郗嫮道：“你是怎麽來到妖族的？”從人族過來，中間要經過什麽他可是清楚的，以她這低微的修為，能安然無恙走到這裏，總是讓人好奇的。其實，這個問題從最初見到郗嫮時，他就想問了，只是一直忍著，行路無趣，還是問了出來。

“走過來的。”郗嫮淡淡地道。

“呃，能不能好好說話了。”

“那要怎麽說？”郗嫮問。這一路上，一言難盡，他想讓她怎麽說。馬上要見到祁辰了，她更加忐忑，與赤月說說話，心情能好很多。

“唉，既然不願說，那就說說，為何要來妖族呢？”關於尊上的事情不便多說，打探其他情報，或許能在尊上那裏換來好處的。抱著這樣的心思，赤月開始東拉西扯。

郗嫮為了排解心中不安，也就隨著赤月東拉西扯。

兩個人經常說的牛頭不對馬嘴，最終總能各說各話，繞一大圈後還能回到最初的話題上。

郗嫮可能不知道赤月的心思，可她的心思也不單純。月華簽一事一直壓在心上，總讓她心情沈重。有赤月在，還能旁敲側擊，盡量打探更多的信息，來證明祁辰的身份。

其實，她隱隱的確定了，墨幽的推測是對的，可沒有親耳聽到祁辰的說辭，總是還自欺欺人地抱著一些幻想罷了。

然而，距離見到祁辰的日子越來越近，每當赤月說起還有幾日就能見到妖孽時，她的心裏更加忐忑絕望，真不知道兩人見面會是何等情形。萬一猜測得到了證實，她又該如何面對祁辰。

多年的夙願，終於要實現了，可郗嫮的心裏著實談不上高興，也說不上不高興，就是一種覆雜難辨的心緒。

不管她怎樣的煎熬，忐忑，赤月卻是實打實的興奮，終於要回來了。而且是帶著能讓尊上心情轉變的關鍵，只要想到這裏，他就不得不高興。

因為，赤月已經看到了赤星和風雨等人對自己感恩戴德的模樣。那樣的場面，想想還真是讓人心情暢快啊。與他們幾個在一起多年，一直被他們取笑捉弄，終於要徹底翻身了，能不讓他激動嘛。

然而，見面後的情形究竟如何還不好說，不得不說，赤月總是把事情想的過於樂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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